听众朋友您好欢迎收听由潜江融媒录制播出的读书类栏目【拾味潜江】今天分享的文章是《黄鳝滋味长》作者 彭梦宁 朗读 于静
拾味潜江
黄鳝滋味长
千年的草籽，万年的鱼籽。有水的地方总会有鱼，一个新挖不久的沟渠，小鱼儿们居然快活地游来游去。而且，从来不乏“大货”藏在泥巴里，比如黄鳝。
打记事起，我就和黄鳝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。那时候，没有手机，没有游戏，没有额外的作业。闲得无聊，就去钓鱼捉虾，既可以改善一下生活，又可以体验童真童趣。而黄鳝虽然是无鳞鱼，样子像蛇让人有点怕怕，但由于体长味美，总能让人欲罢不能。
起初，我是跟着大人们抓黄鳝。父亲整理秧田的时候，经常让我提个水桶，跟在他身后。前面，父亲一手扶着犁铧，一手挥着鞭子。再前面，是我家老水牛甩着尾巴，慢悠悠地往前走着。而我，就从新翻动的泥土里，抓着一条条因受惊吓而跑出的黄鳝。
兔子急了会咬人，黄鳝急了也差不离，稍不留神，就溜得没影儿了，下手必须快准狠。看见黄鳝跑出，一个大跨步，然后伸出右手，用食指和中指搭成一把“钳子”，对准黄鳝的身子狠狠地掐下去。任由黄鳝身子再长，身体扭曲得再厉害，都已无济于事。
等父亲把田犁完了，桶里的黄鳝也不少了，剩下的就是分享战利品。父亲不仅会耕田，杀鳝鱼也是一把好手。要么剖肚去肠，做成鳝鱼筒；要么划背剔骨，做成鳝鱼桥。不知道是因为鳝鱼乃纯野生，也不知道是因为饥饿的记忆，根本没放葱姜蒜等佐料，那味道真叫一个香，连黄瓜、辣椒等“浇头”都让人口齿留香。
等上初中了，我就开始独立作战，想尽各种办法捕捉黄鳝。除了常见的钓黄鳝、叉黄鳝外，我还有些独特的体验。比如，用尼龙线系住缝衣针中部，然后穿上土蚯蚓，放在水草丛中，第二天再去收取。不过，由于黄鳝贪吃，往往被缝衣针卡住了喉咙，用不了多久就一命呜呼。而黄鳝一般要现杀现烧，死鳝鱼是有毒的，吃了会引起食物中毒。用心观察就会发现，鳝鱼不论死在什么地方，就连最爱追脏逐臭的苍蝇也不去叮爬吸食。只饱眼福，不饱口福，这样的黄鳝不捉也罢。
但没有什么能阻挡一个吃货的步伐。彼时，我虽然是住读，但每到周末，都会胜利大逃亡，好好的村级公路不走，偏走深一脚浅一脚的水稻田埂。为了方便杀虫打药水，田埂旁边一般会有取水用的沟渠。每到夏天，这些沟渠水会变浅，一些小鱼会藏在水窝里。等我伏在田埂上把作业做完，便寻思着找点乐子。找一个中意的水沟，双手合捧把水泼完，抓完几条小鱼，好戏便登场了。先脱下长裤，在底端打个结，然后光脚在淤泥里反复揉捏，一条条鳝鱼便变戏法一般窜了出来。毫不夸张地说，每个周末，我都会带着黄鳝回家，自己犒劳一下自己。
到了暑假，我还有自己的规定动作。就是邀请三五玩伴，每个人带一个“虾搭子”，穿上球鞋，穿上长裤，并把裤脚系上（防止蚂蟥叮咬），然后到沟渠里面弄黄鳝。在热闹的扑腾声中，无处可逃的黄鳝们纷纷成为笼中之物。不过，偶也有失手，明明是长长的活物，正打算用手去掐，忽然发现颜色不对，居然是吐着信子的长蛇。
黄鳝，就这样陪伴我成长，让我体会到了童年的快乐，让我知道了劳作的艰辛，让我直接面对了这个摇曳多姿的季节。有个细节我记得很清楚，大学毕业后，我一脸迷茫，每天傍晚就用塑料瓶去放黄鳝。有一天，等我把瓶子在稻田里一一放好，打算第二天清晨去收取“大货”，母亲兴奋地告诉我，说有个高中学校打来电话通知我第二天上午去试讲。
天刚蒙蒙亮，我便去收黄鳝，来不及去市场上变卖，便匆匆赶去城里试讲，最终成为幸运的宠儿。我常想，如果那天试讲不成功，或许我的生活便与捉黄鳝、卖黄鳝息息相关了。
这么多年，远离了泥土，远离了芬芳，但黄鳝永远是我的最爱。每次到餐馆吃饭，我都习惯点个黄鳝。除了常见的爆炒鳝鱼丝、涮鳝鱼片以外，我更喜欢与众不同的做法。一是盘鳝，把小指头粗细的鳝鱼喂养几天，待吐出脏秽之物，便放在油锅里炸脆捞出，再加辣椒爆香。吃的时候，一手捏头，一手捏尾，像吃甘蔗一样，一咬到底，感觉舒服极了。二是泡蒸，在潜江叫做“二回头”。据权威推介，“二回头”是享誉湖北的著名菜肴，以潜江湖区特产黄鳝作主料，烹制而成，鱼酥、肉嫩，汤纯，回味无穷，热吃最鲜。它看上去似冷的，吃进嘴却热乎，入口化渣，余味绵长。据说，最早制作此菜的厨师刘某，见蒸熟的鳝鱼尤其是走油后两头翘起，便取名为“二回头”。某秀才于饱尝美味之后，意犹未尽，便索来纸笔题诗一首：妙哉二回头/香嫩且滑口/游士喜尝新/归去再回头。诗人不仅赋予了佳肴奇特的外形，还赋予了人们爱之深切，进而流连此一美味的意蕴。
眼下，在潜江的大街小巷，黄鳝早已飞入寻常百姓家，过早要吃鳝鱼面，点菜要吃鳝鱼丝。这长长的精灵，恰如我们平凡的生活，正成就我们非凡的事业，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们，你从哪里来，到底要向哪里去？
